不做有毒关系中的「殉道者」 | 什么是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促进者？
她处在一个明显不健康的关系里，她明知对方是在利用她、操控她，甚至有时还会言语、肢体、情感暴力对她。
但是呢，她和他快要结婚了/已经结婚了/有了孩子/有经济上的牵绊……
所以她没有办法，只能不断地压抑自己、牺牲自己的感受和需求，继续和对方维持这段情感关系，只为了寻求一些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，和暴风雨后的短暂蜜月。
——这样的故事，是否也发生在你的身上？或者发生在你身边人的身上？
之前，我做过一系列关于自恋型人格障碍的视频，上传平台之后，立刻收到了许多许多的留言和私信，讲述自己的情感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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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些伙伴告诉我，看完我的视频之后，回头去看自己的原生家庭，才发现在父母的婚姻也是这样的：
比如，父亲是典型的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，暴力且以自我为中心。同时，母亲是天使，她无限地包容、无限地原谅父亲，多年来默默忍受身体/精神/经济上的伤害。
这些泪水满满的私信和留言，其实都是一个故事的不同版本：
在一段关系里，一个人不断地牺牲退让，一个人不断地掠夺压制。
——这样的关系模式，我称为「殉道者与掠夺者」的情感关系。
情感关系中的殉道者
在生活中，殉道者指的是，一个人为了心里一个非常崇高的理想或者坚信的「道」，自愿牺牲自己的一切，倾其所有投入「道」中。
同样的，情感关系中的殉道者指的是，有一方愿意无限地牺牲自己的感受需求，甚至是牺牲自己的子女、或者是其他家人的感受需求，来维持这段关系的体面和完整。
这样的殉道者与掠夺者的关系，其实就是心理学中非常典型的共依存关系(codependence)，一个人需要得到另一个人的肯定和依赖，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和自我意识。
做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：
健康的关系，是一个独立的人与另一个独立的人之间的联结，这样的关系像是一个大写的字母H。
在H型关系中，当中间的联结断开之后，两个人还是可以原封不动地站在这个世界上，不会因为关系的结束而整个人生轰然倒塌。
而殉道者与掠夺者的共依存关系像是一个大写的字母A：
一个人不能够站直在这个世界上，另一个人也站不直，他们要相互依偎着，紧紧拉着手，才能勉强立住。当联结断开之后，两人都没有办法独立地站着，只能双双倒塌。
在之前关于「恋爱脑」的视频中，我就曾说过：也许，恋爱脑的人们觉得”我离开了你就活不下去了“，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爱你，而是因为我太不爱自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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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同样的，情感关系中的殉道者，也许并不是因为某种伟大崇高的使命召唤，才必须要留在这段关系里。真正让他们无法离开的，是内心中巨大的恐惧感。
这种恐惧感，是他们不知道离开了这段关系之后，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，他们不确定自己真有这样的能力，可以靠着自己的双脚，安安稳稳地站在这个世界上。
所以他们必须要依靠着一个人，哪怕Ta在不断地伤害着自己，但也会让这样的恐惧感稍稍平缓一些，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不会随时坍塌的、是可以小心翼翼地立住的。
自恋型人格障碍关系中，殉道者在促进掠夺者的不健康自恋
既然共依存关系是一个大写的字母A，那么，殉道者需要依靠着掠夺者，同样的，掠夺者也需要依靠殉道者，才能够勉强在这个世界上立足。
其实，在很多充斥着自恋型虐待的关系中，殉道者就是扮演了掠夺者不健康自恋的「促进者」(Narcissist Enabler)。
我们常常看到的情况是，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和促进者，就像是黑白无常一样，有其一必有其二。
为什么自恋型人格障碍在临床中这么难以治愈呢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，在患者的身边，总是有一个，甚至不止一个非常积极的促进者，也是这段关系的殉道者。
这些殉道者们，通过不断地通过牺牲自己，来补充自恋者的不健康自恋供给；通过不断地退让纵容，让患者继续沉溺于自恋幻想中。
假设，一个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，生活在一个理想的环境中：所有人都会真诚地告诉Ta事实是什么样的，通过实际行动让患者明白Ta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人，也让患者承担Ta承担应有的责任和后果……那么这些患者心中的不健康自恋倾向，不会成长到无法控制的地步。
然而现实世界中，我们看到的却是，殉道者们自以为伟大无私，牺牲了自己的感受需求，甚至牺牲了别人的感受需求，想要保护这段关系，想要保护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。
其实殉道者们的所作所为，都是在不断地给掠夺者心中的自恋型人格障碍这一疾病添砖加瓦，让不健康自恋不断膨胀，伤害殉道者、也伤害掠夺者，更伤害身边真正爱着他们的人（子女、父母、朋友等）。
我该如何打破殉道者模式？
如果，我是一个情感关系中的殉道者，那么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「立刻决定离不离开」，而是是「察觉」——察觉在我的心里，到底正在发生什么样的感受？
经济、孩子、住房、多年的交往……这些不让我离开的外在因素是真实存在的，但同样也能是我不敢离开的借口。
从这些借口中走出来，去真正地直视我心中巨大的恐惧感：我到底在害怕什么？
这个恐惧感的核心，可能是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能够独立生活，可能是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人，可能是我想象不到什么更加美好的生活/关系，可能是我根本就不相信我也拥有力量……
那么，为什么我会有这些不信任、不值得、不被爱的信念呢？
是在什么时候，又是谁，把这些信念放到了我的身上？
很多时候，殉道者们太专注于「决定」了：我该不该离婚？离婚了财产怎么分配？孩子抚养权怎么办?……这些人生决定太大太沉重了，常常会让殉道者们半途而废。
其实更重要的，是殉道者们心态上的转变：能不能把自己的目光，从对方身上收回来，看到自己——看到自己的憔悴与辛苦，看到自己的恐惧与无助，看到自己心中那份被爱的渴望……
我该怎么帮别人打破殉道者模式？
如果，你是一个成年子女，成长于充斥着自恋型虐待的家庭中，我相信这是你最关心的问题：我看到妈妈/爸爸在这段婚姻中很痛苦，我该怎么帮助她/他？
首先，我想告诉你，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困难的问题，它永远都没有最优解。因为再怎么努力，你也没有办法代替任何一个人做决定。
特别是，如果是在一段很长很长的关系里，你的爸爸妈妈都是扮演着殉道者/掠夺者这样的角色，那么作为子女的你，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能够为父母做的了。
也许，你唯一能够掌控的，是保护好自己，不要让自己也被卷进这样非常不健康的共依存关系中，更不要让自己也去扮演殉道者或者掠夺者的角色。
如果，你担心的对象，不是你的父母，而是你同辈的朋友。那么或许，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提供一些你的观察和感受。
比如，你可以说：「我注意到最近，你的难过好像都是在说同样一个故事——Ta经常很生气，因此你不得不退让。是这样吗？」
「我感到你很伤心，是因为对方的某个做法吗？这好像之前也发生过，你发现了吗？」
通过一些温柔的询问，促进朋友对于自己关系的觉察。也许，在之后朋友真正需要你帮助的时候，伸出援手，提供一些具体的帮忙。
推荐书目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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朵拉陈，Dora Dui Chen, MA, MSW, LCSW
美国加州独立执业心理治疗师，活跃的临床心理学科普者，拥有硅谷心理工作室Compassion Counseling，《走出原生家庭创伤》作者，了解她的心理咨询服务。
微信公众号「朵拉陈暖心小站」；微博@朵拉陈Dora；知乎@朵拉陈；YouTube频道 「心理深呼吸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