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绪管理中的最大迷思:如何克服负面情绪?

情绪管理中的最大迷思:

如何克服负面情绪?

「如何克服负面情绪?」

——这是我在心理咨询中常常在来访者那儿听到的疑问。

不过,对于这个问题,我倒是想反问各位:

「情绪,真的有正面和负面之分吗?」

你可能会说:当然有啦!愤怒不就是一种负面情绪吗?它只会伤人伤己。

然而,在我的临床工作中,我看到的却是「愤怒」作为重要保护机制和自我力量的存在。当边界被侵犯的时候,我们恰恰需要「愤怒」这一情绪,来让我们充满斗志反抗、回击。许多在情感关系中被PUA的女孩们,在职场里被霸凌的新人们,在家庭中被虐待的幸存者们,正是靠着他们心中宝贵的「愤怒」情绪,勇敢反抗,走出困境,开启新的人生。

再比如,「恐惧」,这一种我们通常认为的负面情绪,却能够在危险来临时,及时地告诉我们的身体和提醒我们的大脑现在处在危险的情景中,让我们赶紧想办法逃离或者战斗。如果,我们失去了「恐惧」,我们就会身处危险而不自知,就像是斯哥德尔摩综合征患者那样,屈服、依赖、甚至膜拜伤害我们的人或者强权。

所以,在我看来,情绪根本没有正面与负面之分。不带有偏见地看待情绪,接纳情绪的存在,我们才能更好地与情绪相处。

那么,为什么情绪会给我们带来困扰?

虽然情绪本身没有正面负面的分别,但是无法处理的情绪却会在我们的内心世界“过犹不及”。

当某一种情绪太过强烈的时候,我们的所作所为、所思所想都会被这种情绪占据着。比如,愤怒这种情绪本身并无正面负面之分,但是如果我们完全允许愤怒在内心世界里泛滥,我们不再「感到」愤怒,而是「变成」愤怒,那我们注定会做出伤害自己、伤害他人的暴怒行为。

有时,甚至在做重要的人生决定时,我们也会被某种强烈的情绪驱使主导,从而忽略了其他现实或者内在的因素。比如,因为恐惧孤独、害怕舆论,而匆忙走入一段明知不合适的婚姻。

我们常说的“一时冲动”,“冲动”的就是我们内心的某种情绪,一旦我们不知道如何驾驭它,它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,在内心和现实世界里横冲直撞。

哪怕是传统意义上的「正面情绪」,如果我们不能对其进行管理,它们也会同样变得“过犹不及”。例如满足(feeling content),这是一种很美好的感受吧。但是,如果任由其泛滥,满足也会变成了一种盲目的自满(complacency),让我们看不见生活中实际的问题所在,更有可能让我们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沉溺现状直到无力回天。

管理情绪就是克服情绪吗?

这也是很多人听到「管理情绪」之后的第一反应。

对此,你可以立刻做个实验。当你怒气冲冲的时候,你试着不断对自己说:“不许生气!我要克服生气!” 我敢打包票,结果,你不但不会平静下来,反而会越来越感到愤怒和委屈。

我们的每一种情绪,都是一段线索,而每段线索的背后,都是一部分关于自我的故事。越是让我们感到难以处理的情绪,它背后的故事就越重要,因为,这说明在我们的心里,有一部分的自我一直没有被我们完全了解和领悟过。

每当我们想要「克服」某种情绪的时候,就意味着,我们想要彻底逃避这种情绪所代表的自我。既然看不清最真实、最完整的自己,我们又怎么可能真正成长到理想的自我状态呢?我们跟着鸡汤文做出的「努力」和「改变」,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罢了。

不能克服情绪,那我们该拿它怎么办?

既然情绪是通往我们内心世界的线索,那么,当情绪来临的时候,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,让情绪带领着我们朝着内心深处探索下去。

在这里想分享正念冥想专家Michelle McDonald的情绪探索技巧:RAIN技巧。RAIN技巧能够让我们平和地接纳自己的情绪,不被它卷入其中,并且可以探索情绪背后的内心世界。

RAIN其实是情绪管理四要素的首字母缩写,分别指

  1. 识别 Recognize

  2. 接纳 Accept

  3. 探究 Investigate

  4. 非认同 Non-identify

我们可以拿伴侣之间摩擦产生的愤怒情绪来举例。

比如,有次我和伴侣之间起了争执,争着争着,我突然感到浑身颤抖,牙齿打战,心口好似一团无名火一般在燃烧,胃也痉挛了起来。

首先,识别情绪。我停下了和伴侣的争执,跟他说我需要一些时间冷静冷静。回到房间里,我依然能感到身体的变化,我明白了,原来这是愤怒,是愤怒在猛烈地敲打着我的心门。

然后,接纳情绪。我知道情绪没有好坏之分,我不用对愤怒唯恐避之不及,它来了就来吧。我也知道我越想要“克服”它,它越会来劲——我此时此刻是不可能强行按下愤怒,跟伴侣示好,我知道我这么做只会让我更愤怒。

接着,探究情绪。我好奇,到底是什么激起了我的愤怒?想来想去,原来是伴侣刚刚说的某句话,让我觉得完全没有被理解,所以我感到愤怒。愤怒想对我说些什么?哦,原来愤怒想说:我其实非常害怕失去伴侣的理解。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呢?因为伴侣是我的挚爱,所以愤怒很替我感到着急,作为挚爱的你为什么还不能理解我?

最后,告诉自己,我不是情绪。现在,我很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愤怒了,但是,我也跟自己说,我不是愤怒,愤怒只是我众多情绪中的一种。当我退后一步,把自我和愤怒分开了以后,我就可以更加看清自己的内心世界:原来,愤怒的背后,是对于失去的恐惧,而恐惧的背后,是我对于伴侣深沉的爱。我拥抱这些情绪,我很高兴它们的出现,让我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对于伴侣的爱。

在完成了RAIN的过程之后,我就可以走出房间,把我的感受和需求用「我的表达式」传达给伴侣。(如何表达请见此文:讨好型人格,如何在人际关系中表达感受与需求?)表达完毕之后,愤怒感到很满意,因为它被我听到了、感受到了、满足到了。当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,它就会自己慢慢退潮。

推荐阅读书目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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朵拉陈,Dora Dui Chen, MA, MSW, LCSW

美国加州独立执业心理治疗师,活跃的临床心理学科普者,拥有硅谷心理工作室Compassion Counseling,《走出原生家庭创伤》作者,了解她的心理咨询服务

微信公众号「朵拉陈暖心小站」;微博@朵拉陈Dora;知乎@朵拉陈;YouTube频道 「心理深呼吸」。